翌日一早,谢知方便将阖府上下的奴仆唤进院子,一个不漏地亲手发放赏钱,好教他们沾一沾通身的喜气。
谢知真斜梳云鬓,换好家常衣裳,听见弟弟隔着窗棂吆五喝六,中气十足:“爷不爱管事,往后这府里,一应大事小情,皆由夫人做主!只有一遭,若是惹恼了夫人,我一顿鞭子逐你们出去!”
虽说丫鬟小厮早就对主母唯命是从,耳听得弟弟这般为自己撑腰,谢知真还是如同吃了蜜一般,抿唇轻笑。
在下人们面前逞足威风,谢知方得意洋洋地进来,撞见她一张温柔笑脸,高兴得眼角眉梢都在发光,叁步并作两步走近,握住她的手笑嘻嘻道:“姐姐可睡好了?我往外头长街上买了几道吃食,你瞧瞧有没有合胃口的?”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蒸饺、馄饨、荷叶饭、精致糕点,还有浸满了鸡汁的卤干丝、豆腐果,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你几时起的?不困么?”谢知真拉弟弟坐下,尝着蒸饺的味道不错,往他面前的碗里夹了两个。
“我不困!”谢知方没好意思说自己亢奋得一宿没睡,一口一个将蒸饺吃光,眼巴巴地等她投喂。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用完早膳,谢知真起身净手,少年紧跟在她后面,寸步不离。
“姐姐今日有何安排?若是无事,咱们……”谢知方绞尽脑汁想些哄女子欢心的把戏,有心带她在这金陵城好好逛一逛。
“前几日和几位夫人约好,今日午后去永定侯家赏花。”谢知真接过弟弟递来的帕子,将玉手擦干净,顺手揩掉他嘴角沾着的点心渣子,转头吩咐枇杷,“我记得库房中还存着两套傀儡,是当时为弘菱公主备礼时多打的,你去找出来,再配两对足金的长命锁、小镯子,一并包好,晚些时候悄悄给两位少夫人送过去,也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枇杷应声退下。
谢知方这才想起永定侯家两位少夫人双双临盆的事,剑眉皱起,不安地拥住谢知真,道:“我高兴得糊涂了,竟忘了子嗣这回事。姐姐很喜欢孩子罢?可我服的那药无解,也不忍让咱们的骨肉冒身体残缺的风险。若是……若是借种,又过不了我心里这一关……”
他期期艾艾着,不大敢直视她的眼睛。
“阿堂,你老实回答我,你想要孩子么?”谢知真疼爱地摸摸弟弟挺拔的后背,也将心中隐忧和盘托出,“吃了那药,你有没有后悔过?”
“没有。”谢知方答得毫不犹豫,“我早说过,我这样的混账性子,并不适合养儿育女。再者——我前世今生所犯杀业过重,因着身有奇遇,也不敢不信鬼神,若是引个讨债的孽胎入世,说不得要家宅不宁,永无安生之日,何苦来哉?”
“我只觉得对不住姐姐。”他内疚地轻轻亲了亲她的玉脸,心疼她将大好韶华浪费在自个儿身上,“若是姐姐着实喜欢孩子,咱们……咱们可以去善堂挑个乖巧些的女婴教养,眉目肖似姐姐最好,瞧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善待于她。”
还不等谢知真心生感动,谢知方话锋一转,脸上带出几分没有掩饰好的咬牙切齿:“丑话说在前头,男婴可是万万不能!若是长成半大小子,依旧日日黏着姐姐,以我的脾气,说不得要一棍子打晕,使麻袋装好丢进河里!歪成谢知灵那样也不成!哭着喊着与我抢你,拖成大姑娘依然不肯嫁人,谁受得了这等闲气?”
他越想越觉得领养也不是个好主意,一着不慎后患无穷,兀自在那里生闷气,忽听得“噗嗤”一声轻笑。
眼前的美人笑如明珠生晕,动如美玉莹光,伸出食指亲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尖,语气无奈又温柔:“阿堂,养你一个,便够我头痛的了,且消停些罢。”
谢知方看直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咀嚼出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大喜过望,笑逐颜开。
用过午膳,他亲自驾车送姐姐往永定侯府赴宴,少不得被几位公子拉进前院,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后宅之中,贵妇人们旁敲侧击地向谢知真打听驭夫之术,神色间充满好奇,谢知真猜到是昨日弟弟“负荆请罪”的那出好戏传了出去,又是替他尴尬又是觉得好笑,少不得编了几个诀窍敷衍众人。
待到落日熔金之时,微有醉意的谢知方接着姐姐,并不往家走,而是折道去了秦淮河畔,弃车登船,带她赏燕迷花底,鸦散柳阴。
残月渐渐升至中天,千余盏红彤彤的灯笼照亮河道,披红挂绿的花船与游人墨客所乘的画舫往来穿梭,络绎不绝,柔媚婉转的歌声顺着夜色传来,靡丽香软的脂粉气暗暗浮动,此间万种繁华气象扑面而来。
谢知真对迎面驶来的花船表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好奇心,一会儿问弟弟姑娘们会甚么曲子,一会儿又问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是否确有其事。
脸皮厚如城墙的谢知方竟然有些招架不住,耳根子烧得滚烫,对着她作揖告饶道:“姐姐快别羞臊我了,我当真不记得了!也不想记得。”
难得看到弟弟这副模样,谢知真深觉有趣,并不肯善罢甘休。
谢知方被姐姐问得发急,竟探出双手呵她的痒,两个人滚倒在船舱中,玉冠也松了,头发也散了,衣裳也乱了,就连绣鞋都掉了一只。
谢知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目含春水,唇间朱红色的胭脂蹭到弟弟兰青色的衣领上,说不尽的风流蕴藉。
谢知方一时看得痴了,低头和她做了个嘴儿,待到气息紊乱、意乱情迷之时,将会水的船夫赶进河中,自抄起船桨,驾这艘小舟驶入僻静无人之处。
他拉严了布帘,不多时,里面响起轻声细语的交谈声,又夹杂了些娇嗔和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再往后,便只剩“啧啧”的水声和隐忍的呻吟。
小船晃了许久,谢知方钻进姐姐裙底喝了个水饱,又强拢着她一双玉足替自己纾解了一回,尽数射在雪白的罗袜里。
他擦了擦唇角淋漓的水液,重重亲吻双目迷离的美人,而后端着一脸的傻笑,在因夜深而逐渐响亮的虫鸣声中,驾着小船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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