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结束,沉祁阳退场。
场内灯影虚浮,端着酒杯的侍者在大厅里步伐谨慎,穿西服的绅士手臂微弯,带着身旁的女伴游走在这权贵交际场。
然而连织是不用主动交际的,她甚至还未走两步,就有人迎上来。
“好啊你,沉大小姐,你瞒我够紧的!”
盛芙然头发半挽,一身黑色小洋装英姿飒爽,除了耳边的红宝石耳钉再没佩戴其他首饰。
连织摊手表示无奈。
“我也才知道不久,这事你可真不能怪我。”
“不怪不怪,但之前你骗多我股份那事什么时候——”
“免谈!”
提钱就据理力争,果然越有钱越抠搜,盛芙然那眼神都要剜了她。
两人又忍不住相视一笑。
“芙然,不介绍介绍?”盛芙然旁边站着几位面容俊朗的男士,有些连织小小碰过几面,但不曾交谈过。
“还需要介绍吗?之前都不知道碰过几次。”
话虽如此,盛芙然还是一一的向连织介绍了他的朋友们。权势果然是个好东西,这些人之前眼高于顶,尤其是这位阿九,连正名都懒得告诉她。
如今却骤然换了副温和的面孔。
“莫城,家里排行第九,之前我俩碰过几次。”
连织淡笑颔首。
“这位你没见过,叫松文彦,也是我朋友。”盛芙然道,“以后大家一起玩啊。”
松...
连织眼神闪了闪,她记得公安部的某位副部也姓松。
这一年里连织调查的信息四通八达,甚至在努力各处安插眼线。但追捕江启明的省市公安她是一点都不敢碰。
警局的人反侦察能力有多强她是知道的,陆野就是个例子,连织没有这个胆量敢硬碰硬。
她正需要帮忙,这不人就来了嘛。
她看着眼前这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男人,缓缓伸出手。
“你好。”
灯下看美人,一眼都是惊心动魄。
松文彦没有多看,握着她指间轻轻一碰。
.....
“阿织,刚才那几位英俊的男士你觉得如何?”
到底是怕女儿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沉母中场到她身旁,华贵礼服下她面容精致得不像话,站在气质雍容的沉母面前,母女两霎是惹眼。
连织眨眼:“什么怎么样?”
沉母淡笑,轻拍她的手:“你还和妈装?”
连织知道她问的是对另一半的要求和看法,沉家女儿配得上这世家所有好儿郎,无论她喜欢什么样的沉母都支持。
但连织现在除了报仇和囤钱搞权,再不敢有其他多余想法。
曾经她自作聪明,以为能凭借美貌和心机将男人玩得团团转,利用他们的能力帮自己报仇。可一朝暴露后,她依然一无所有。
她想等自己有了来。
连织笑笑,避而不谈这茬。
“妈妈并没有逼你选谁的意思。”沉母低声在她耳边,说和她讲这些并不是要她在某个男人里面做选择,她才回家,论起私心沉母更想她永远在家里当女儿。
“说这些只是要你知道你有喜欢谁,不喜欢谁的权利。”
连织一时间有些感动。
“谢谢妈妈。”
她第一次叫出这个称呼,沉母手颤了颤,差点在公共场合落泪。
后面上前寒暄的世家不在少数,也不乏各青年才俊,包括刚才在沉祁阳跟前显眼的Leo Arnault,中文流利十分绅士。
几句日常的问候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沉母低声。
“他是祁阳在英国的同学,家里优秀不提,他目前在日内瓦某品牌做执行官,很少来华国。”
外国人....
连织心思微动,此次宴会过后,怕是很多觊觎沉家权势的人都会把主意打在她身上。
可顶着假千金这身份一天,危险便多一分。
国内权势纵横交错,连织是一点不敢扯上关系
既然如此,其实眼前这位Leo不失为一个好的挡箭牌选择。
陆涛在远处看得好笑:“这厮还挺锲而不舍,都去你母亲面前博好感了。”
他一碰沉祁阳胳膊,半个宴会厅的距离,男人懒懒往回看一眼,语气闲闲。
“去呗。”
他根本没当回事,沉家可容不得外国女婿。
“我有预感你家这两年门槛绝对会被踏破,。”
江涛调侃,“你姐可不是一般的招人,没瞧见多少双眼睛——”
他话没说完,突然卡在喉咙。
沉祁阳看他一眼,薄薄的眼皮微压着,平添几许压迫。
可仅一秒,压迫顿消。
“有吗?”
沉祁阳扬眉哼笑了声,脸上懒散恣肆,“女的不都长这样?”
江涛:“.....”
你怕是得去看看眼睛吧?
他一通分析,谁料旁边半句回应也没有,不知何时沉祁阳斜着眼尾,目光早落到了半个宴会厅外的女人身上。
白得晃人眼睛。
一朵花从含苞待放到娇艳欲滴,她便长在了最最浓艳让人想要掐尖的时候,哪怕浑身都是刺。
水晶灯明亮悠扬,落在她柔顺的裙纱上,也寸寸摩挲过她光滑洁白的裸背。
贴着腰侧曲线的蝴蝶结微微晃动,自腰自臀。
那股绮思又上来了,叫人想要拉扯开看看里面的风景。
反应过来在想什么沉祁阳呼吸微窒,脸色有些难看,他几乎是克制自己挪开视线,可喉间那股燥意却源源不断。
这时变故却发生了,有侍者端着酒盘路过,大概是世家突然上前,他下意识往后退,往连织那边倾泻。
正要倾倒在她背上时,一只大手猛地将她往旁边一拉。
多余的酒水洒在宋亦洲皮鞋上,她完好无损。
变故来得太突然,侍者心如死灰,竭尽所能道歉。
宋亦洲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接着便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也挡住了她背后姣好的风景。
这一动作把好些人看愣了,幽深的眸子直直锁过来,像是蛰伏的狼。
“衣服很美,但海上风大,也要注意保暖。”宋亦洲目光落到她脸上,眼神清明,浅笑了下。
“谢谢。”
短暂愣怔后,连织呡唇一弯。
这动作合乎情理但也越距,像是个绅士的举手之劳。
但宋亦洲可不是什么绅士,之前沉希跟个狗皮膏药粘上去时,他可做足岿然不动之态。
“宋总。”
这声音低磁,清冽,带着散漫的笑意。
沉祁阳拎着件外套意味不明走近,往连织身上一披后,将银色西服还给了他。
“听闻中东近来气候多变,您年岁愈大。更要注意保养才是。”
他面上似笑非笑,眸底却黑沉幽戾。
这话哪听哪怪异。
宋亦洲和对视一秒,接过后,四两拨千斤一笑道。
“谢谢关怀。”
这两个人从小就不对付,沉母也是知道的,拍了下沉祁阳胳膊,叫连织送宋亦洲上楼去换套西装。
投桃报李,沉母一为支开这两人,二是让连织还宋亦洲人情。
沉祁阳还要说什么,沉母一个眼神过去。
他也懒懒揣兜,不搭腔了。
连织点头应是,佣人将两人往楼上领。
宴会厅觥筹交错,竟是如游龙一般。刚才的动静并不是所有人知道,至少宋亦洲动作足够快摒除了一切意外的可能。
连织轻声:“宋总,您和沉…我弟弟之前是有什么仇怨吗?”
“这么明显?”
宋亦洲微挑眉梢,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我自认为没有开罪过他。”
这话有陷阱,无形在说沉祁阳小气。
宴会厅的人在连织经过时都,纷纷颔首给她让道,淡淡的笑意挂于她脸上,在叹宋亦洲身为资本家的语言艺术。
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容戛然而止。
灯光流经她漂亮的眸底,不止一瞬间的呆愣。
人影攒动中,她竟看见了陆野。
男人一身西装也掩不住刚正俢阔,哪怕敞开深咖色衬衣的两粒扣都不显痞性。旁边的人正在和他握手交谈,他淡淡颔首,脸上挂着公务式点到为止的笑。
一样又不一样。
快一年半了,他和她记忆中那个男人。
海风突然在这一刻破窗而来,如汹涌潮汐般淹没连织。
发怔的那瞬,陆野不经意扭头,也看见了她。
隔着一群应酬的人,他背脊挺如戒尺,漆黑的眼睛在她脸上停一秒,却又轻轻地挪开。
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没有,像是完全忘记了她这个人。
“连织...”身旁传来宋亦洲的声音。
他在看她,淡淡的不解。
“怎么了?”
他正要询着她发愣的目光瞧去。
连织一秒回神,笑说自己裙子太长不太方便。
这次的步伐却是再没有犹豫,从容的,轻缓的,直至和斜对面的男人擦身。
越往前走,连织眸底的空洞便愈多。
像是大海平静的深处骤然波涛汹涌,一浪又一浪袭来扑向连织,她突然就觉得无法呼吸。
记忆仿佛还停留在陆野决绝告别的那一刻,说他再也不会朝她走了。
彼时的空洞再一次抽丝剥茧涌上来。
道宴会厅外等电梯的时候,宋亦洲突然听见她说。
“宋亦洲,我可能没法陪你上楼了。”
宋亦洲顿了一秒,看向她的眼睛:“你要去哪?”
连织垂下眼,道,“宴会上我突然有点事得回去一趟,抱歉。”
她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浑然不知身后宋亦洲正深深地看着他,眼里幽幽不明。
经过宴会厅时,他却没在,连织绕去甲板,在看到那藏青色身影之后。
她步伐越来越快,从走到跑,裙摆一路开起了绚烂的花朵。
呼啸的凉风像是要淹没连织耳鼻,她有一瞬间像是忘了刚才立下不谈爱情的念头,也忘了要找个未婚夫做挡箭牌。
她只知道所有的情绪停在了他诀别的那一刻,留给她的是波涛骇浪,风声呼啸。
直到风停止了,她抓住了男人的左手。
“陆野!”她声音和呼吸都很急促。
柔软碰触那瞬间男人似乎僵了一僵,连着身影都停了半瞬。
但这大概是错觉,因为陆野转过头时,眼神未动,平静得甚至能称得上冷漠。
“沉小姐。”他淡淡道。
连织忽然就哽住了。
他左手上传来一丝隔人的触感,她目光顺着下滑,落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
那里套着枚戒指,银色金属质地,简单又精致。
是上辈子那一枚!
连织瞳孔缩了一缩。
“野哥。”
就在这时,穿香槟色高定礼裙的女人自对面款款而来,看到她后眼里闪过一丝纳闷,自然而然握住陆野胳膊。
连织脑子里空白了半瞬,握着他的手缓缓放开了,淡淡笑意重新挂在脸上。
“你订婚了?”
—
女主不是舔狗。
但是陆野离开的时候把最激烈的情绪留给了她,没有人能够无动于衷。但是她哪怕动心了,也会很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
陆野这条线继续看吧,没到剧情我先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