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淮宁半岛南岸的连海湾内,是太平洋西海岸面积最广的多功能深水大港。
除开特定的贸易区域,港湾主人很早就以天价的租金分租给了全世界的富人,成千上万的游轮帆船停泊在港口。
傍晚落霞之际,古茶色的巨型建筑气势磅礴,在五点整巍峨的水晶灯骤然亮起,从港口瞧去,有如倒映在深蓝海面的巨型火花。
私人游艇是各地富豪的象征,梁家也有。
然而此次梁老爷子生日晚宴邀请的客人远远超过全世界最大游艇的载客量,于是梁家在提前几年便命人打造了一艘堪比丽思卡尔顿Evrima号的游轮。
下午六点左右,便有直升机在空中盘旋,间或停在游轮的前后停机坪,身着华服的客人登船时宛如蜿蜒的长龙,由专门穿西装的侍者引其进宴会大厅。
哪怕窗户已经经过特质处理隔音,然而直升机自窗边不断飞过,可想而知这场宴会的盛大。
即使已经做足心理准备,然而连织还是胆怯了,她那瞬间的睫毛轻颤让化妆师再次温声提醒她放松面部。
此次沉母邀请的化妆师和造型团队来自世界着名的化妆品公司LAURA Mercier,最擅长根据人的面部轮廓和五官打造最适合的妆容。
连织头发达不到造型的长度,几个造型师在帮她重接。
手机这时突然几声震动。
连织以去卫生间为由暂停了化妆。
门严严实实的关上,她才打开手机,是车子楚发来沉希的最近动态。
娇贵了半辈子,她果然吃不了苦,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沉母给她安排的深蓝水湾。
连织早就猜到了,也早打了一笔钱到那两位佣人的卡里,她需要有人时时刻刻帮她看着沉希。
【另外,她似乎这段时间多来往青州,在查圣元福利院二十多年前小孩的具体身世。】
连织眼神微顿,福利院…
沉希不相信她的身世,在重新确认?
她也没说其他,只回了句。
【让她查。】
出卫生间的时候,孟安娜也到了。
此次原本帮连织准备的高定薄荷绿礼裙在运至游轮上时发生一些意外,于是临时换成备选的同系列春夏藕粉色礼服。
然而这颜色极为挑人,深V的后背和前胸更是前所未有的大胆。
孟安娜其实挺怕出岔子。
礼服上身的那一刻,偌大化妆师寂静了好一会。沉母进来了,看着她有没说话,直至眼里充满泪水。
“可惜你外婆因为身体原因来不了,不然她肯定除了看着你以外,都不愿挪动眼睛。”
“我有给外婆拍照片。”
连织还是不习惯叫妈妈,沉母也不介意。
大概是头上的皇冠价格太为恐怖,连织连面部表情都不敢多做。
“紧张吗?”沉母问。
当然。
她哪怕面上摇头,可发汗的手心骗不了人。
连织站在偌大镜面前,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笔一勾勒都远远超越灰姑娘南瓜马车的奢华。
现在她得到越多,以后就有可能摔得越惨。
她的行动得更快才行。
*
宴会大厅里,完全无法想象的浮华世界,衣香鬓影,穷奢极侈。
超千平的宴会厅沿着五楼的旋转水晶楼梯而下,穹顶之上重新绘制了新的壁画,仅仅因为梁老先生听连织无意一句卡布奇诺的玫瑰很漂亮,从肯尼亚专机运回的卡布基诺玫瑰起码好几趟。
而连织要走下来的那条阶梯,更是选用大口径的弗洛伊德如花海般铺成其间,一路蜿蜒到高台。
为了这场宴港口提前拉起森严的警戒线,陪着大腕来参加晚会的不乏有名流巨星,小有名气的演员,都在暗暗惊叹梁老先生对这位外孙女可谓得天独宠。
“不会是为着抬高身价后 将这位外孙女送出去联姻吧?”
“梁家还用得着和谁联姻?依照其现在的权势子子孙孙哪怕在功劳簿上躺平,财富也会越生越多。”
张姓女星手指竖唇提醒轻声,又遥指弧形落地玻璃前,深棕色雪茄椅旁一群风流倜傥二代里也相貌优渥的男人。
“更可况你看那位也在。”
“谁啊?”她询声望去。
男人一身米白色西装直肩阔背,重工珠绣点缀在肩膀上,白色西裤包裹着两条笔直的长腿。
这身穿着明明该如谦谦玉润公子,但偏偏眼尾耷拉着,给人不可一世的颓懒。
“他啊,是想找傍家的女人都避之不及的人物,但偏偏飞蛾扑火的又在少数。”
张姓女星笑她连这也不知道,也不打算告知。
这个男人冠了“沉”姓,就代表着能凌驾于一切的王权豪贵之上。
沉祁阳有多目中无人她是早有耳闻,关于领养妹妹的从小到大所有宴会,他从不参加,相当于在京圈明确昭示不欢迎个人。
如今他愿意来,只能说明梁沉两家对这个孙女有多重视。
这场宴会该请的都请了,包括沉祁阳在英国就读的伊顿公学的朋友,里面多是各国贵族和首相的后代就读。
其中有为叫LEO的印裔美籍男人,是全球最大的奢侈品集团的少东家,夸赞了连织一番后,毛遂自荐问沉祁阳觉得他怎么样。
沉祁阳手里转着个打火机,轻轻一推发出轻柔钢响。
他似笑非笑。
“什么怎么样?”
“外貌,人品,乃至对另一半的风度。”LEO说他们朋友多年,很适合成为一家人。
这是把主意打连织身上,想当他姐夫。
沉祁阳眼神上下扫他,唇角勾出一丝玩味。
“别的都还行,老子讨厌咖喱味。”
印度人最爱咖喱,一句话棒打鸳鸯。
Leo鄙视:“你受不了,不代表别人受不了。”
沉祁阳笑了:“不好意思,想进我家门得问我的意见。”
他凛冽的眉目骤然舒展开,一如既往的狂。
旁边江涛顶了下他胳膊。
“阳子,你看谁来了。”
沉祁阳转眸,笑意顿时收敛,一双眼睛漆黑幽沉。
大厅灯光下影影绰绰,宋亦洲正在他人的引荐下和人握手,笑意淡淡挂于脸上,是礼貌的,也点到为止的。
这两人打小的龃龉江涛早有耳闻。
若说什么越不过的障碍,于沉祁阳这样的人铁定没有,然而总有一些碍眼的绊脚坎。
宋亦洲于沉祁阳便是这样存在,一拳的仇太小不值得专门报复,传出去只会叫别人说他小气。
然而越不计较,便越隔应。
江涛正要调侃两句,身旁的男人已经起身,如参天大树朝宴会厅走去。
“宋总。”
拖着腔调的散漫声在身后响起,宋亦洲回身,颔首一笑。
“巧了,你这两年过得如何?”
不怪他如此发问,前一年他在蓉城沉祁阳在国外后。
沉祁阳回国后他又去了中东。
“好得很。”
沉祁阳眼尾藏着几许锋利,却弯起嘴角,“倒是你七八个国家来回跑的大忙人,之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儿怎么得空前来。”
宋亦洲淡笑:“你梁家的邀请函都遍布五湖四海了,我总得给老爷子面子不是?”
“面子这话太虚。”
沉祁阳慢悠悠道,“是还没忘记沉希,要我这做哥哥的帮你牵线搭桥否?”
宋亦洲有多膈应沉希他当然知道,隔应几十年还得装着。
果不其然男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眼神微冷看他。
“沉少爷大忙人,这事真不牢你挂心。”
他和沉希的婚约要没有沉祁阳这些年暗中推波助澜,根本不会牵扯这么久。
两人本就是面上朋友,如今夹枪带棒,连表面的平和都快维持不住。
一个看似随和野性,却要随时扑上来咬他一口,另一个眼神漆黑,压迫暗藏期间。
周遭温和的氛围都开始降温。
“这点小事怎么会挂心?”沉祁阳弯了弯唇,凉意瞬间烟消云散。
“再说当你宋亦洲的舅子我挺乐意。”
宋亦洲没再说话了,几秒后那笑容淡淡的,又带着他看不懂的意味深长在。
“借你吉言吧。”